送走張氏姐弟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把他們的故事寫出來，大概就是八點連續劇的經典橋段：姐弟情深義重，相依為命，為了讓從小看起來就很有出息的弟弟變得更有出息，姐姐於是決定以自己的幸福做賭注，靠假結婚移民去美國，不料被簽證領事當場揭穿，計畫以失敗告終。幾年以後，弟弟終於憑自己的實力，達到了留美的標準，正在躊躇滿志之時，卻被告知，因為姐姐當年留下的不良移民記錄，他獲得簽證的可能微乎其微。

對於電視劇，多半觀眾樂得見到劇中人命運多舛，情節橫生波折，因為通過電視廣播報的劇情預告，他們已經提前得知了，勤勞善良的人們最終會“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惜得是，張氏姐弟卻是現實中活生生的人，左右他們命運的既非導演亦非觀眾，而是守原則講法律的美國領事官員。

要講法律，就不能不提懲罰。現在，基本上所有的地球人都知道殺人是犯法的，不管因為什麼理由，殺人是要償命的；搶銀行偷錢包也是犯法的，被逮住，起碼也要坐上好幾年的牢——這些都是人類社會達成的共識：不管在哪個國家哪個地區犯，總難逃一個制裁。可是，面對移民問題，法律卻遭遇了空前的尷尬。因為提申請的，雖然是中國人，可是跟你談的，卻是外國的法律。

於是，許多人便就此認定，在移民這件事情上不妨耍耍小聰明，搞搞違規操作：比如說，假結婚假離婚假身份假擔保等等。一旦成功，便如同買彩票中到了頭彩，即使失敗，也不會遭到讓人血冷的報應，既不會有什麼罪名——充其量就是申請被駁回，讓人有些掃興而已。因為出國的誘惑實在太大，相對的眼睛看的見的即是時懲罰又實在太輕，於是這條違規的捷徑上便留下了越來越多的腳印。

可是，情況真是我們想的如此樂觀嗎？

的確，從表面來看，對於走捷徑的申請人，領事們除了在他們的檔案上留下一個“不良紀錄”外，做不了更多的事情。但是就這樣小小的一筆，卻造就了文章開頭那對姐弟的曲折經歷。“不良紀錄”的烙印不僅會改變違規者個人的命運，更會連帶著影響到與此人有關的幾乎全部家族。想要出國，想要移民，可是因為家屬中有人有污點，而慘遭連累的，大有人在。因為移民法賜予了領事光明正大地以“懷疑有非法留境”等理由拒絕簽證的權利。

儘管我們也不排除個別情況特殊的申請人在律師的幫助下得到尤其重情重義的領事官的許可。但真正經歷離奇和曲折的終究只是極少數，另一方面，重情義並不代表能輕法律，與其寄望於若干年後遇見“往開一面”的奇跡，不如為了家人為了將來多做考慮，踏實地走在光明大道上，路程雖然遠，但總有到達目的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