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前,武侠小说里最特立独行的COUPLE配对通常如下:
一对传说中的武林耆宿,分别掌握着至少两项已经在江湖上失传许久的绝世武功,女士身高体阔膀大腰圆,足足是她“另一半”的2倍有余。这种组合一般出场机会不多,但单论体型相貌就足够教人刻骨铭心,往往比流水而上的众美女俊男更有荣登“眼球榜”高位的资本。
不过对于大多孜孜不倦的读者而言,如何在自己的现实生活中接受此等“小说化”的人物,恐怕还是个说小不小的问题,有时候,这个问题往往还会闹得出乎意料的大。
第一次见到郑太太的人,多半会觉得很愉快。广东话、闽南话、英语、上海方言对她来讲几乎是小菜一碟,而郑太太最大的本事却是,可以得心应手地拿各种语言讲出地道的笑话来。
郑太太顶著名的一个笑话,通用于她所掌握的几乎所有语言。笑话先涉及的是女性通常都极忌讳的话题:体重……嗯,再次套用武侠小说的风格化语言来形容:如果将郑太太一个人剖成两个的话,自然是美女无疑了。就如同传说中的“武林耆宿”,郑先生的体格不多不少刚好占到他太太的二分之一。但要深化这种一目了然的效果,郑太太还必须不卑不亢地引出当年她做移民案时发生的一段曲折:“你们知道吗?”她讲,“移民官看看我又看看他又再看看我———然后好诚恳地对他讲,其实,你是钟表师,不要假结婚也一样可以移民的。”一般这时,众人还多半反应不及,所以郑太太爱举起胖胖的手臂,形象地比划,“然后,他就在他(郑先生)的材料上敲了好大一个FAIL的章。”讲到这里,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当时移民官看到体格如此悬殊的一对伴侣时,直觉的反应竟然是:他们必然是假结婚的。
当然,这个故事是发生在很多年前,换作今日,情况很可能会略有起色。道理很简单:如果身高不是距离,如果年龄不是问题,那么有什么理由去以体重的差异作为考量爱情真伪的标准呢?可是在当年,郑太太为了要证明她和她先生之间的“真情实感”却不晓得费去了多少的勇气和精力———还有什么比试图向一个不相关陌生人证明爱情的真实来得更困难么?
郑太太的勇气不仅在于拿自己和先生来做笑料,而是在这反复逗笑地过程中反复巩固着他们一贯坚持的爱情,只有坚信在将来不可知的若干年里,他们一度被判断为假婚姻的真感情会好好存活下去,她才会有这份自嘲的勇气。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地想,当年的领事,以及———如果有可能的话,全世界所有自认为有资格去判决爱情真伪的领事们,都该来听听这个笑话:专属于爱情奇特而芬芳的真理是,看似最不可能的爱情往往才最要命,站在旁人的立场上,你不是他或她,勿论审判,有时候甚至连发言权都是没有的。
爱情,你信它,它在。有时,你不信它,它也依然在:在郑太太和郑先生的故事里,在我们不经意的生活的各个角落里。